初探贵州三都县水族文化：一段难忘的第一次之旅

这几天偶然翻开影集，不由得想起了当年在贵州三都县的水族之旅，一切恍然就在眼前，都还是那么新鲜而美好。

还是学生那会，有一位同学是贵州的，我们同一个专业，同一个班，住在同一个寝室，他睡我上铺，关系十分要好。他说普通话不标准，带着很重的地方口音，基本能听懂。平时听他讲家乡的故事多了，加之武侠小说中对贵州的描写，对他家乡十分好奇，于是在快毕业的前面一个学年暑假，和他商量好，假期去他家玩。他家在贵州的南部三都水族自治县，接近广西，这里生活着全中国六成以上的水族人民，有本民族的语言和传统文字---水书。

第一次坐绿皮火车，第一次出远门

于是乎，登上了去贵州三都的火车，第一次坐绿皮火车，一路折腾了三天两夜，好不容易到了三都县，又转乘坐小客车去了同学所在乡镇，去乡镇的道路没有硬化，全是泥沙路，客车跑在上面，后面全是黄色的、浓浓的尘土飞扬，有电影中沙尘爆的感觉，坐在车里回头看后面，什么也看不见，前面跑的车，看不见车尾，就一团卷扬着的泥尘，不断被风吹散，还好那会车少，不然少不得要出事故。

在尘土飞扬中到了乡镇街上，同学家却并不住在街上，又走上乡间小路，爬坡上坎、翻山越岭，边走边玩，足足走了两个多小时，直到太阳快下山，才走到了他家所在村寨。

村寨很宁静，一棵棵高大的树木四处可见，树旁绿荫下是一栋栋错落有致的青瓦房。

第一次见到功能大不相同的住房

穿过寨子中间的青石小路，七拐八弯地走近同学家房子，是木架子房，有三层，整个房屋造型和汉族完全不同，汉族的主房一般是左右开间再搭一间厨房，中间是堂屋，牲畜房以及厕所一般在另外的独立厢房下面。而同学家的房子下面一层四周比较开放，没有完全用木板封住，一眼望去，就可以看见许多东西，有织布机，这是第一次见到，有许多农具，还有牲畜的房间，关着猪和牛，还有厕所以及一架能通向楼上的小楼梯。房屋外部的中间位置有一架较大的放置较平缓的木质楼梯，踏着楼梯板顺梯而上，迎面是一扇小型的双开大门，推开就进到了房屋的上面一层。

一进大门，就进入了客厅，这客厅比较大，占据了这层楼的三分之二，余了三分之又分成了两个房间，应该是卧室。楼底的地板是一块块的木板镶嵌，踩在上面嗒嗒作响。楼层不高，约有2米多一点，轻轻一跳即可摸到楼顶，楼顶也是一块块的木板在横梁上镶嵌面成，再上面还有几个房间。客厅仅有一个不大的窗户，有点暗，在一个角落上放着很有年代感的书桌，上面摆放了一台彩色电视机，应该是二三十寸吧。

第一次见到完全不同的生火做饭方式

家里没有单独的厨房，在客厅一头地板上，木板被截断，挖出了一个约1米见方的坑，内嵌泥砖，用于隔热，泥砖上直接用辟好的柴生一火堆，火堆上再放一铁制有三只脚的圆圈，圈上放锅，用于烹饪。开饭时，火坑上会套放一个木制的十多公分高的方形桌子，方形桌子的中间是空心的，刚好避开火苗燃烧的位置，桌子用于放做好菜、吃饭的碗、酒杯等。

第一次见到完全不同的“凳子”

最具特色的凳子！其实根本没有凳子，全是用稻草编制而成的圆柱型䓍敦子，约二十公分高，屁股坐在上面，双腿得交叉置于地板上才好坐。不使用的时候，一个一个地堆叠在一起，放在角落，很节约空间。

第一次要通过翻译才能沟通

同学一家四口人，除了爸妈，还有个妹妹，他爸是当地的小学教师，家庭环境相对不错。除了同学，家人都不会普通话，只能他爸因为是教师，能说一些极其不标准的词，偶尔能听懂一点点，所以交流时，基本上靠同学翻译。后来在在他家的寨子上做客时，基本上全靠同学翻译，那真叫一个累。

第一次连续多家做客，醉生梦死

在同学在生活的一月里，隔不了两天就会到不同的人家吃饭，原来他们风俗如此，寨子里来了陌生的客人，全寨子都会轮流招待。那是喝酒最多的一个月，全是村民自己酿的米酒，在当地又称为“biang dang”酒，上桌时用很有历史感的陶瓷壶装着，喝的时候很甜，一次可以喝上好几斤，但会在不知不觉中就醉得不省人事。

第一次吃烤乳猪，吐得稀里哗啦

有一天在一个村民在吃饭，菜品很是丰盛，有一道肉菜色泽金黄，一块一块堆在盘子里，看着很让人流口水，同学说这是好菜，一道野味，我估计是野兔什么的，于是连续吃了好几块，吃后同学告诉我，这是烤乳猪，想着活崩乱跳小猪仔，心里一阵反胃，速度出门说上个厕所，去厕所狂吐不也。想着很失礼，回来又继续吃，继续大口喝酒，喝晕了就什么都无所谓了。

第一次与众人围观电视机，真的好热闹

同学家是寨子上为数不多有电视的人家，那会正在播放电视剧《太极宗师》，家里刚收拾完晚餐，就是二十多个人来到了同学家，有老有少，同学家的草敦子完全不够坐，有些人就坐在门坎上，有些直接坐地板上，甚至大门上都靠着几个人，一时间热闹无比。当“天已暮,月如初。 千里江川任我飞渡,歌声住。人环顾,邀月同宿青山深处。英雄谁属非我莫属,历经千辛万苦．．．．．．”，喧闹声静了一下，会唱的人会跟着唱，不会的就哼哼，正片开始，鸦雀无声，偶有咳嗽。

第一次砍柴，差点把脚趾砍下来

因为烹饪都是使用柴火，所以柴火的使用量比较大，于是就和同学去山上砍柴，我们砍的不是那种小杂木，而是去树林里找那种已经死亡的松树，松树因为有油脂，燃烧效果非常好。有一天，砍了一根大碗口粗的松树，虽然已经干枯，但还是很重，我与同学一人抬一头，从崎岖的山路很不容易才抬回家，抬回来后要将之辟成小块，以利于生火做饭。劈柴这是力气活，没有力量就劈不开；也是一个技术活，准头不行会把柴劈得太细或太粗。重要的是，为了防止木材滚动，我用脚踩着一根木材使之固定，然后一斧子下去，却失了准头，一斧子砍在皮鞋的脚趾位置，将鞋头直接砍掉了一块，真接看到袜子，还好脚趾没事，魂都吓掉了！

第一次感受彪悍民风，拿着家伙赶集

在同学家的第一个星期，轮到镇上赶集，同学带着我在在寨子走了一圈，约上了七八个的亲朋邻居一起去，出发时候，居然每人手里都拿上了家伙，有人拿着自制红缨枪、有人拿着类似武士刀的长刀、有人拿着匕首，最扯的是，有人还从腰间掏出一把超过焦耳的东西，五花八门，这阵式太吓人了，是要去打仗吗！我问同学这是想做什么，他说民风如此，为了防止赶集里被别的寨子的人欺负。还好在学校里时也经常打架，心里倒也没有太多畏惧，反而有丝丝兴奋！特意要了一把红缨枪扛在肩上，一路十分警惕地跋涉两小时，快到镇上的时候，显眼的玩意全部藏在路边的草丛里，去镇上感受了一把赶集，什么坏事都没发生。

第一次看手相，结果不太理想

同学家的一个结婚，离他家很远，估计有三四十公里，在镇上的另一边。清晨一大早就出发，真正跋山涉水，翻越高山和大河，脚都磨起泡，中午才赶到亲戚家，坐下吃了饭，送上了祝福。与同学一起和一个坐在火灶边生火（这个寨子的人有厨房，砌得有土灶）的老人拉家常，老人说给我看一下手相，没想到老人还这本事，于是伸出手给老人看了半天，然后老人说了一大通我听不懂的语言，同学翻译说，大体意思就是，你的寿命只有六十岁。当时我和同学都在十七八岁，并没有十分在意。这些年来，随着年龄的增长，这次莫名其妙的算命结果偶尔会浮现在心头，始终没有忘记。

第一次见到女儿家的绣花鞋子，可惜不能索取

同学的妈妈偶尔会用楼下织布机织布，手脚并动，梭子左右移动，很久才会形成一块布；同学的妹妹虽然还小，还是初中生，却已经心灵手巧，会绣花。有一次看到了他妹妹正在鞋子上绣，红黄相间的花纹非常漂亮，拿在手里真的爱不释手，想要一双鞋做纪念，同学很遗憾地告诉我，不能送的，至于原因则没告诉我。

第一次听说“端节”，比过春节还热闹

可惜时间不巧，在同学家的这段时间，没有赶上水族的“端节”。水族端节又称“借端”或“借瓜”，相当于汉族的春节，是以水历来推算过端日期。而水历则以阴历九月为正月，水族以秋实为岁首，认为亥是地支的第十二位，故以之为一岁的终了，新年的开始。一般而言，端节要从农历的八月持续到十月，分七批过完，从头至尾长达四十九天，可以说是世界上延期最长的节日。端节之时，正是秋高气爽，五谷归仓，水族人民难以抑住内心的喜悦之情，团聚狂欢，以示庆贺一年辛劳所得，期盼来年再丰收。

第一次喝浓稠的酒，吐了上百公里

要离开同学家头天晚上，同学的父亲拿来据同学说十分珍贵的酒水，是他们隔壁不过的一个叫“九阡”的地方产的酒，名字就叫“九阡酒”，已经存放了十多年，酒还是用陶瓷壶装着，有四五斤的样子，酒色褐黄，用筷子沾起来后，呈浓稠的丝滑状向下淌，不会断丝，有点像稍稍稀释后蜂蜜。带着伤感心情，一敬、二敬、三敬同学父亲，硬是喝完了那壶老酒，结局如往，烂醉如泥，不省人事。第二天快天亮的时候醒过来，在床边吐得哇哇的，拖着疲惫的身体，在清晨时分，踏上了回校的路，山路上走一段吐一段，小客车上坐一段开窗吐段，长途卧铺车上一直吐，直到黄胆水都吐出来，吐无可吐，十分凄惨，后来在半途中下车吃了些饮食才好转许多。

这次贵州三都县水族之旅是在校期间离开家门单独在外呆得最长的一段时间。一个月时间里，没有感受到武侠小说里写贵州的那些神乎其技，更没有看到驴，却深刻地感受到了水族人民的纯朴与彪悍、热情好客与心灵手巧。从这次以后的二十多年多年间，去到了贵州的黄果树瀑布，去了西江苗寨，去了荔波县小七孔，虽然都是匆匆而过，却发现贵州真的大变样，想来同学家的寨子已经完全不同了吧，再也不会走几小时的山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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